和叛逆的孩子當朋友
我從小就很皮,小時候的「皮」很單純,就是愛吃、愛玩、愛搗蛋, 但上了國中進入叛逆期後,我成為家中的「頭痛人物」,從此沒一刻讓媽媽放心。
以前家裡離學校僅僅幾步之遙,每當校內廣播的時候,正在家中忙碌的媽媽,總會暫停手邊工作,因為她會清楚聽到學校廣播聲傳來: 「X年X班沈慧蘭,馬上到訓導處來!」
每當聽到我的名字,媽媽總是擔心我又在校內惹事,回家後不免一陣關心,而我總是顧左右而言他,偶爾嬉皮笑臉的開玩笑:「妳生了這麼多個小孩,總有一個比較奇怪,不可能每個人都品學兼優吧!」
在升學主義至上的年代,只要稍有讀書資質的孩子都會被編入升學班,而我雖然也擠進升學班,卻變成班上的異類。
那是有點矛盾的三年,我是校內讓師長頭痛的麻煩學生,但也是參加許多競賽、獲獎無數的小小「八斗之光」,其實我不知道自己算好學生還是壞學生,就連學校內不同單位的老師,對我都有不同的評價。例如常帶我去比賽的老師,會覺得我有天分、值得栽培;但其他教過我的老師,也許覺得我就是個愛鬧事的小太妹。
說實話,我對課業沒有太多興趣,偏愛跟學校唱反調,那三年忙著翻牆翹課、談戀愛、玩社團,讓自己過著風風火火的熱鬧生活。面對叛逆期的孩子,媽媽沒有對我破口大罵,而是選擇當我的朋友,她能理解孩子的叛逆、包容失誤,但她會選在最適當的時機,跟我好好溝通待人接物的道理,可以說,媽媽是靠著溫柔和善意陪伴我度過這段青春期。
雖然平時成績總是吊車尾,但我考試運不錯,國三畢業後也以前幾名的成績考進基隆女中,簡直跌破大家眼鏡。
當時基隆女中成績最好的學生會編入「一班」,再依序是二、三、四……不斷排下去,所以那個年代只要聽班別數字,即可知道本校學生的成績落點。而我的高中生涯一共待過三個班級,分別是「一○一」、「二○八」,到了高三成績完全失守,我被編到最後一班「三一一」。
高二時,有一次因故晚歸,過了家中門禁時間才回到家。一踏入家門,迎接我的是爸爸的怒吼,當時我們父女倆都在氣頭上,兩人相互咆哮,難免口不擇言,盛怒之中,爸爸要趕我出門,我不甘示弱的回嗆: 「出去就出去啊!」
那晚我不顧姊姊的勸阻,收拾幾件衣服塞進小皮箱裡,趁著凌晨三點躡手躡腳走下樓。正打算開門時,客廳的魚缸後方突然傳來媽媽的聲音:「妳要走嗎?要不要再想想?」
「妳要走我攔不住妳,但妳要知道,走出這扇門很容易,要回來就不容易了。再說,罵妳的人是爸爸,我可沒罵妳,妳真的要這樣走出去, 傷了我的心嗎?」
聽見媽媽的真情流露,我心都軟了,淚水在眼眶裡不斷滾動,那一刻我好猶豫,難道真的要一去不回頭?
「就算爸爸對不起妳,媽媽沒對不起妳。」媽媽躲在魚缸後面,邊哭邊說,原先瘦弱的身影看起來更小了。
那一刻我終於止不住心中的委屈,負氣離家的意念全都被媽媽的淚水融化了,我放下行李上前抱著媽媽,母女哭成一團。後來我才知道,媽媽太了解我,她知道我的個性有多倔,沒有第一時間罵我或勸阻我收拾行李,而是在大家都熟睡後,一個人默默的摸黑躲在客廳好幾個小時,足足等到半夜、我要出門那一刻才現身跟我說話。
其實我心裡明白,青春期的自己曾有許多偏差行為,當下急著想飛,卻還未有一雙夠大夠強壯的羽翼,進退兩難的情況下,總是無意間傷害最親愛的家人。但就在這一次,媽媽的眼淚一直牢牢刻在我心裡,每當我在人生路上險些走岔路,就會想起媽媽的包容與愛,以及那一夜的淚水。我總會在心中想起媽媽,不想她失望、不想她傷心,因為對我而言,媽媽是我的全世界。
直到我自己也成為母親,才發現媽媽為我做的這一切有多不容易,好比面對我的一雙兒女,我就無法具備媽媽的好修養,隨著兩個孩子也進入青春期,我漸漸成為他們眼中愛碎碎唸的虎媽。每當夜深人靜時,我常自問,為什麼媽媽從來不對我碎唸批判?為什麼媽媽從來不曾對我怒吼責罵?我才明白,陪伴孩子長大,需要源源不絕的溫柔與智慧,才能一次次化解衝突、度過難關,而這一點都不容易。
媽媽對我們的溫柔,不是討好或溺愛;她選擇適度放手,更不是放牛吃草、撒手不管,而是以朋友的姿態相伴,讓叛逆的孩子明白,「家」永遠是避風的港灣。
神媽媽的話
有些孩子看似叛逆,其實本性善良,處在青春期的他們,個性一個比一個倔強,但他們還年輕,我們卻已老去,即使當下以威嚴逼孩子服從,他們的心裡一定不服氣,若是硬碰硬, 無論如何家長都是衝突中的輸家。
孩子們要學習如何長大,所以我習慣多聽他們說,再慢慢找機會表達自己的看法,意見不同時先退一步,為親子關係留下緩衝區,才能讓孩子願意主動靠近自己。
鑰匙在孩子身上,選擇權在他們自己,我只是從旁觀察協助, 引導他們開啟探索不同的門。
摘自 沈昌賢, 沈慧蘭, 沈雅琪 《追夢一家:時而堅韌、時而溫柔,那些神媽媽教會我的人生大小事》/ 寫樂文化
圖:shutterstock 數位編輯:陳宣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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