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愛丁堡,它曾是我想住一輩子的城市,雖然後來離開了,但是對它的愛至今仍深深在心。
我永遠記得當我搭著機場巴士進入城中心那刻,看見了巨岩上的城堡,全身立刻起雞皮疙瘩,內心撼動不已。完全無法想像,一個城市的市中心地標,竟然是一座壯觀、神秘的古堡,而不是什麼摩天大樓或大教堂。
這個震撼我印證多次,日後,每次搭公車或走在王子街大道時,我都會去注意那些觀光客的表情,尤其是公車上初次進城目睹城堡的觀光客表情,跟我當初一模一樣。
這也是為什麼,我認為J.K.羅琳會在這個城市創作出《哈利波特》,說真的,每次凝視那座城堡,尤其是在冬天,城堡散發出魔幻氣息,我就被激起創作能量,感覺可以寫出什麼宇宙傳達來的神秘故事。
愛丁堡的夏天非常美好,包括前後長達三個月的藝術節慶典,還有那幾乎沒有夜晚的天空。愛丁堡接近高緯度,大概與莫斯科、紐芬蘭同緯度,因此,夏至期間看不到完全天黑,午夜12點的天空是寶藍色的,非常美,過了之後又慢慢轉為天亮。
而在整個藝術節期間,市中心擠滿了觀光客與街頭藝人,飯店客滿,有些重頭表演必須幾個月前就買票。那時我有幸買到已過世的大指揮家阿巴多跟柏林愛樂的票,對那場音樂會感動不已。
有時音樂會演出時間太晚,結束時已經沒有公車,必須走路回家。當時走在路上,總是情緒高漲,嘴裡哼著剛剛的安可曲,看見路邊餐廳觀光客們還在用晚餐(都算宵夜了吧),希臘餐廳裡有人在唱歌跳舞,總覺得這樣的美好應該讓世人都能享受。
當時我租的公寓在南邊一個叫morningside的區域,多年後我才知道,那是一個熱點住宅區。那兒有一條小商店街,店鋪不多,但幾乎什麼都有,小而精緻:麵包店、甜點店、蔬果店、文具店、酒吧、郵局、起司店、髮廊……甚至有兩家裁縫店,每次經過我都會看著店裡的手工縫製禮服生起許多幻想,還有一間母女三人經營的熟食精品店,裡頭賣了愛丁堡最好吃的冰淇淋。
家附近有個健行步道,我每天傍晚去散步,居住的一年半期間,讓我第一次認識了溫帶國家的四季變化,知道安徒生童話裡寫的接骨木花是什麼,知道紅腹知更鳥唱歌多好聽,知道春天冒出頭的雪花蓮多美,像雪地裡的白精靈,也知道安徒生全集中翻譯的酸模其實叫「大黃」,可以跟草莓一起煮成好吃的甜點……,這些以前書中讀到、只能想像的事物,我都親身體驗,確實知道那是什麼了。
還有羅德.達爾《世界冠軍丹尼》書中寫到的肉派我也吃到了,甚至養在莊園裡供有錢人狩獵用的雉雞,在散步時也常遇到,後來便見怪不怪。
從我住的公寓窗口,可以看見後方的彭特蘭丘陵及人工滑雪場。到彭特蘭丘陵健行,走在大片盛開的紫紅色石楠花叢裡,聞著空氣中濃濃的蜂蜜夾雜松針似的香味,還可以採到紫黑色的成熟杜松子,那氣味彷彿帶著某種鄉愁。
我知道《金銀島》作者史蒂文生也爬過這座山,他最親愛的奶媽長眠在我公寓旁的墓園裡,那是一座美麗、清幽的墓園,我時常去散步,欣賞那些美麗的雕像。這不由得又讓我想起J.K.羅琳,說是她也愛逛墓園,尋找墓碑名字為書中角色取名。只能說愛丁堡的墓園很漂亮,羅琳常去的方濟會墓園在舊城區,附近還有忠狗巴比的塑像。我住愛丁堡時,她剛推出第二集新書(正好安妮也是第二集),我常經過大象咖啡館,可惜當時不認識這位大作家,不曉得她也許正在裡頭寫《哈利波特》呢。
那段期間,最開心的一件事,是媽媽和二哥全家來訪,終於能跟愛的家人一起逛我愛的愛丁堡,一起到王子街血拼大失血,去看海,吃炸魚薯條,去蘇格蘭高地住牧羊人小屋……,而當時還是小朋友的荳荳跟琳琳,如今已經三十歲,正是我住在愛丁堡那年紀。說也有趣,對我來說,她們永遠是孩子,而對記憶中三十歲的自己,卻覺得已經是「成熟」的大人,可以離家很遠了。一直到我失去母親之後,才瞭解對她的依戀有多深,而她對我們的愛有多強大。
生命中很多人事物是這樣交集、交錯,碰到了、遇到了、認識了、經歷了、走過了、曾經了、放下了,再回頭,感受到的都是禮物。我感覺生命是如此慷慨大度,我們總是一再獲得生命賜予的許多禮物,而禮物一直都有,每次都不一樣,充滿了驚喜。
記得要離開愛丁堡的前一天,我買了一張城堡的明信片,寫上我絕對不會忘記愛丁堡的事物,包括:巨岩上的城堡、王子街花園、星期五的一英鎊藝術電影、城堡煙火音樂會、除夕夜的驪歌、冬日午餐桌上的蠟燭、皇家植物園、動物園、馬戲團、語文班的朋友、春天森林裡的風鈴草、採野黑莓煮果醬……等等。這張明信片如今找不到了,但我發現,自己根本不需要那張明信片來提醒記憶,因為所有最重要、最美麗的事物已經刻印在腦海、在心底,不重要的事自然讓它遺忘,珍貴的事想忘也忘不掉。
回台灣後,我在民生報出版了「家住愛丁堡」一書,書名是親愛的主編桂文亞,桂姐幫我取的。這本書我後來沒有再版,因為它們都已經存在我心裡。今天藉著《安妮繞著地球跑2:愛丁堡的好朋友》一書,讓我有機會再跟讀者分享我摯愛的愛丁堡。對於這個城市,回憶我是說不完了,但只要能傳達出我對它百分之一的愛,也就值得了。
快跟著賴曉珍老師筆下的安妮,進入愛丁堡,走訪這座古老的美麗城市!
《安妮繞著地球跑2:愛丁堡的好朋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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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安妮繞著地球跑1:京都我來了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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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hoto:PhotoAC , CC Licensed.
內文圖片:小天下
數位編輯:陳妍羽